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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伍肆】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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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厲害厲害……”

秦慢疊聲稱奇,但那人怎麽也沒從這小丫頭片子臉上瞧出多少驚嘆來。他跟了雍闕不少年頭了,這麽多年來找上門的女人不少。雖說太監是個不大光彩的行當,說白了就是個下人,奴才。但做奴才做到雍闕這個高度,那就相當於武學中臻至化境的境界了。甭說宮裏不受寵的才人、美人們,連有些不得勢的低階官員們都明裏暗裏地想將自家閨女往雍闕那個堪比王侯的府邸塞。

雍闕對女色一向敬而遠之,誰知道那女色背後的是溫柔鄉還是無間獄呢。

正因如此,莫如很奇怪,自家督主好好地外出查個案,回來怎麽就多了個黃毛丫頭呢。

雍闕簡單問了兩句話一回頭,恰好瞅見了秦慢巴巴望過來的眼睛,那模樣和個被拋棄的小狗兒似的可憐兮兮。他不覺一笑,笑得底下人一唬,膽戰心驚地面面相覷了一會,使勁轉著腦袋思考是否說錯哪句話招來祖宗他這麽瘆人的一笑。

還沒轉過腦袋,雍闕已邁步到了秦慢跟前,指著前頭一匹油黑烏亮的寶馬道:“會騎馬吧?”

秦慢瞅瞅貌似比她還高的駿馬,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擺手道:“不會不會。”

雍闕斜了她一眼:“廢物。”

秦慢十分委屈,可她又有點心虛,眼珠子四下亂瞟:“督主,我的那只小狗呢?”

雍闕豈不知她的小九九,懶得戳穿便隨著她道:“你說小滿啊,我讓霍安找個籠子給關了起來,省得路上亂叫。”

兩個一問一答,倒也算是心平氣和,只是這番心平氣和落在從京中出來的那幫人眼裏不僅大為咂舌。誰曾見過自家督主這麽平易近人,好聲好氣地哄一個小姑娘的。雍闕有雍闕的傲氣,以他的身份地位即便宮裏的妃嬪也懶得多施舍幾個眼色。

破曉的天空已泛起魚肚白,為趕在人少時入城,不多時秦慢就被霍安連腿帶扶送上了馬車,上了馬車沒多久,她發現霍安沒跟上來進來的卻是雍闕!和好吃懶做的她不同,這麽些天來,除卻陰雨天,能騎馬雍闕就從沒坐過馬車。

他一上來,手腳一舒展,頓時顯得寬敞的車內窄上了幾分,本已坐定準備補個回籠覺的秦慢不得不給他挪出位置。她哼哼唧唧地沒有說話,雍闕卻從她的哼唧聲裏聽出了不樂意,皮笑肉不笑道:“什麽叫反客為主,咱家今兒是見識到了。”

秦慢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坐正了一些,虛偽道:“督主,您說得哪裏話,您坐您坐。”

雍闕真想一指頭戳破那滿臉的假笑,膈應得人心慌!

有雍闕在,秦慢再沒有往日裏獨占一方小天地的自在,心裏叫苦連天地規規矩矩在旁坐著,坐了沒一回眼皮子開始打架。一個呵欠剛打出口,雍闕取出個長匣,匣盒精美,起開一看,秦慢頓覺有幾分眼熟,再一看整個人立馬清醒了許多。

“督主,這是?”

她看看馬車外,話沒說完。

雍闕卻沒她那麽拘謹,外頭的隨扈各個知道他的規矩,不會離馬車太近,剛想讓她放心說話,眼光落在她身上時卻打住了,故作玄虛地咳了聲,朝她招了招手。

秦慢果然上了套,賊兮兮地朝他那坐近了過去,低頭一看果然是地宮中帶出來的女子畫像。

此時,畫像在雍闕手中已展開一半,露出神秘女子的半身。仍是宮裝雲鬢的窈窕身姿,背對著他們的那張面容不知是何種國色天香,又或者是哀怨動人。

她是誰,為何會出現在地宮之中,與到現在發生的一連串怪事又有何關聯。

僅僅憑著這麽一副無名無主的畫卷,縱是雍闕也難猜出一二分來。

最奇怪的是,畫中人的身份理應是王室中人,為何背景卻是一片汪洋大海。奇怪的女子,奇怪的地點,雍闕凝神看了半天,未得其解。而一旁的秦慢也看得異常認真,不知不覺間一張小臉已經伸到了雍闕眼下,腦袋蓋住了大半篇幅,雍闕忍不住問道:“你可看出什麽來了?”

秦慢又盯了一會,擡起頭來誠實地搖搖:“沒有。”

“……”雍闕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端倪來,一不小心目光沿著細細的頸子滑過鎖骨,落在了若隱若現的一方□□上。

今兒進京,霍安特意給她備了一條現下京城時興的白底西番花的襦裙,胸前束了一條月白色的綢帶,正好勒出一條欲語還休的起伏線條。雍闕見慣了京中女子的打扮,可乍一撞見這番美景他竟破天荒地不自在起來。

偏生秦慢毫無所覺,他從不是個好人,稍一局促便已泰然自若地與她探討起來:“那日千人一面將你帶走,話裏行間可有提到與這女子相關處?”

“該說的我都與督主說過了,”秦慢仍是緊緊地挨在他身邊,探過大半身子仔細地研究著畫上女子,但她尚曉得些分寸並未全然趴在他腿上,叫他心底不知是惱怒又或是遺憾,“不過他是沒提到這女子一個字,可從地宮中的種種跡象來看,我覺得這女子可能……”

“可能什麽?”

“可能不是人。”

雍闕一怔,不知她語出何處,卻聽秦慢慢悠悠道:“不知道督主可曾聽過一個傳說。”

“什麽傳說?”

“一個和前朝,和大燕都有關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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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和破了個洞一樣,劈裏啪啦倒了大半夜的豆子,過了子時時分,窗戶外的雨聲終於小了,蘇不縛半睡半醒地抱劍坐在地上的角落裏。這個時分人的倦意最濃,蘇不縛眼皮漸漸沈了下去,忽然他的耳中似夢非夢般地飄進了一行歌聲。

歌聲遠得像霧,近得又好像就在面前!

可他的眼皮子實在太沈重了,重得完全睜不開眼,那歌聲的霧氣裏漸漸地走出一個人影,纖長的身姿,模糊的面容。

無盡哀婉的女聲在他耳旁吟唱著:“東有啟明,西有長庚。有捄天畢,載施之行。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

她漸漸地走近了,近到蘇不縛就快看見她的面容了!

終於他看見了,瞬間瞳孔放大,心跳聲如雷一般咚咚咚震天響起,刷刷的冷汗從背後冒出匯成瀑布落下。

因為他瞧見了一個不是人的人!

驚叫聲剛到喉嚨裏,啪嗒一聲脆響,伴著一陣劇痛蘇不縛艱難地睜開了眼。

“醒醒!醒醒!呆子!”

一個熟悉而猥瑣的身影蹲在他面前,一手用帕子捂住口鼻,一手費力地在袖中摸索,終於他摸出個小小的香囊。二話沒說迅速松開捂住口鼻的手,倒出一堆黑色的粉末沖著他輕輕一吹,頓時刺鼻的粉末嗆得蘇不縛差點沒憋過氣去。

那味道難聞得無法形容,像一個壯漢睡了幾年沒洗的席子餿掉的酸味,又像是炎炎夏日中數具屍體悶在棺材裏腐爛了好幾天的臭味。

總之,提神醒腦,蘇不縛清醒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是一拳將宋微紋從東打到了西……

宋微紋被打得眼冒金花,捂著腹部半天爬不起來,牙齒縫裏蹦出幾個字:“蘇不縛,我/日/你祖宗……”

蘇不縛也他/媽想日他祖宗!

兩敗俱傷的兩人互相平覆了一段時間,總算緩過勁來,第一個發問的是蘇不縛:“有人下藥?”

他言語間分外留神門外動靜,手已握住劍柄。

宋微紋尚在地上裝死,裝了一會懶懶擡起手比劃了個是,又比劃了個不是。

論故弄玄虛,天底下可能沒誰比得過宋微紋。

停了雨的窗外滴答滴答,像一個人輕聲的腳步聲又像個默默計時的沙漏。除此之外,夜靜無聲,神鬼莫測。

終於,客棧裏響起了蘇不縛預期的聲音,一行真正的腳步聲。

可這行腳步聲,並未走向他們的房間,而是往門外而去!

宋微紋顯然也聽到了它,他數了一會,五指並掌,朝著窗戶一劃。

蘇不縛躍然而起,強忍著餘味未散的那股惡心,無聲無息地兩步到了窗前,劍柄一頂,支開一條縫。

雨過天晴,竟然還出了月亮!

雖然是不甚明亮的眉月,卻也足夠他瞧清客棧門外那一行人的身影!他皺皺眉,即便雨停了,門外之人依然各個蓑衣鬥篷,形態可怖,不是鬼魅勝似鬼魅。

他們顯然就是宋微紋口中的柳家人,不難辨認,其中打頭的就是柳二爺——柳杜。

深更半夜,暴雨初歇,不在房中休憩,反倒遮頭擋臉地鉆出門來,宋微紋點評:非奸即盜。

而宋微紋卻沒有立即追出去,而是示意蘇不縛再等等。

等了約半柱香的時辰,柳杜他們已沒了身影,客棧中又響一行腳步聲。

這一次的腳步聲比柳杜他們粗重上了不少,兩行人之間武功高下立分。他們武功雖不甚好,行動卻甚是敏捷,幾乎頃刻就到了門外,齊齊整整,極為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便沿著柳杜他們的方向直奔而去。

“嘿,有趣。”宋微紋搭著蘇不縛的肩膀看向那行人漸行消失的背影,“蘇大俠,月黑風高殺人夜,想不想去看看你夢中佳人究竟何方神聖啊?”

蘇不縛猛地擡頭,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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